第 9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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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5 章
“茵茵, 身體怎麽樣了？”
謝明禮與林芳華提著幾個包袱，風塵仆仆走進病房，跟在他們身後的是軍區的幾個領導, 其中一個陸茵茵認識, 是謝臨的領導胡政委。
“爺爺奶奶, 你們怎麽來了。”陸茵茵滿眼驚喜，急忙要坐起來。
林芳華一把壓住陸茵茵的肩膀：“你剛生完孩子身體虛, 躺著就好。”
說著順手把陸茵茵身上的薄被給她蓋好：“你啊, 可嚇死我們了, 我們接到小胡的電話, 說你要生了, 連夜買票趕過來的。”
陸茵茵聽出她的擔憂，對兩個老人從京市連夜趕過來, 有點感動：
“讓爺爺奶奶擔心了，我沒事, 兩個小家夥心疼她媽受苦，排著隊乖乖的出來了。”
林芳華摸著陸茵茵的手，仔細觀察她的神色，確定她不知道謝臨出事之後，才暗自松口氣。
他們在京市接到電話得知陸茵茵早產，魂都快嚇沒了，生怕陸茵茵是因為得知謝臨失蹤的消息，才受不住打擊難產。
一路提心吊膽過來, 兩人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，陸茵茵難產, 他們當然希望母子都能平安，但如果孩子實在生不下來, 放棄孩子也是沒辦法的事，最不濟也要讓醫生保住陸茵茵的命。
誰知道小胡自作聰明，險些害了陸茵茵的性命。
幸好陸茵茵福大命大，林芳華感慨著，臉上卻沒表現出來，而是帶著笑意寬慰：
“你是第一次生孩子，阿臨又不在你身邊，我們過來不是理所應當嗎。”
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謝明禮，自進病房之後就把陸茵茵上上下下觀察一遍，看陸茵茵氣色不錯才放下心，也跟著說道：“有什麽不舒服就跟我們說。”
“身體還好，我年輕恢覆的快，孩子都小，沒遭什麽大罪。”
“你不用說好的寬慰我們，我也生過孩子，女人生孩子就是遭大罪，上次你說找了個遠房的親戚……”
“哦，就是她，她叫海儷。”陸茵茵拉過海儷跟兩人介紹。
“謝爺爺、謝奶奶，我是海儷。”海儷乖巧叫人。
林芳華見了，遲疑道：“這，年紀會不會太小了，你應該還在念書吧。”
“是的呢，來濱市比賽耽誤她上學了，等謝臨這次任務回來，海儷就會輕松很多。”
林芳華笑意微收，謝明禮勉強扯出一個笑：“等他回來，看到兩個孩子，一定會嚇一跳。”
陸茵茵捂住肚子，不敢大聲笑：“我可不是故意的，他出任務的時候，我還不知道呢，等他回來，我先藏著一個嚇嚇他。”
說著，陸茵茵低頭愛憐的看向搖籃裏的兩個孩子：“等爸爸回來就嚇哭他，這麽久不回來，也不知道想家。”
這低不可聞的埋怨話，幾乎讓林芳華的眼眶瞬間濕潤，謝明禮站在她身側一把攥住她的胳膊，提醒她千萬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。
而知道內情的幾個軍區領導，神情更是難掩哀傷，他們是謝臨的領導，也是他的戰友，對他的感情並不比旁人少。
海儷看了一眼陸茵茵低垂的溫柔眉眼，擡頭的時候，將謝家長輩與軍區幾個領導的哀戚之色盡收眼底。
眼見房內氣氛變得凝重哀傷，謝明禮轉身對幾人使眼色：“小胡，你們還有事要忙吧，這次謝謝你們了，過段時間請你們吃飯。”
幾人收住情緒推辭幾句，就要告辭。
陸茵茵連忙邀請：“等孩子滿月宴，一定請各位領導賞臉來喝酒，到時候讓謝臨給大家敬酒。”
海儷見幾人強裝的笑臉都快立不住了，上前一步擋住陸茵茵的視線：“茵茵姐，久坐對身體不好。”
陸茵茵沒反駁，順勢躺下之後說道：“我身體好的很，爺爺奶奶，看這邊，這兩個小乖寶，我生的，好看吧！”
謝明禮扶住林芳華上前幾步，兩人一起看著搖籃裏的兩個小孩子，眼淚終於繃不住流下來。
林芳華一邊抹眼淚，一邊笑：“哎呦，這小乖乖長得真漂亮。”
“跟阿臨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，是個壯小夥。”謝明禮也誇讚。
陸茵茵見兩個老人又哭又笑的，有點不好意思，於是指著小胖子說道：“爺爺奶奶，你們再看看。”
林芳華擠開謝明禮看了幾眼，樂了：“什麽眼神，這是個閨女。”
說完抱起小孩子親香，喜愛的不得了。
謝明禮伸手抱起另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嬰兒，掀開包被，確認是個小男孩才嘖嘖稱奇：“這個是哥哥？怎麽長得這麽好看？”
“哥哥長得像媽媽，妹妹長得像爸爸，子肖母，女肖父，好福氣啊。”林芳華感嘆。
“哥哥叫泡泡嬌氣些，挑嘴的很，肚子裏就長不過妹妹，看著就小，你看出來這幾天，妹妹糖糖皮實點，吃了睡睡了吃，白白胖胖多好看。”
泡泡、糖糖，是陸茵茵給兩個孩子起的小名，原因是生完孩子，陸茵茵特別想吃小時候的零食泡泡糖，因此才取了這兩個小名。
泡泡漂亮嬌氣，糖糖皮實嬌憨，倒是很合這兩個名字。
身為兩個孩子的親生母親，陸茵茵最知道兩個小孩子性格上的區別，時常對海儷感嘆倆小孩性別生錯了。
林芳華抱著孩子坐到床邊，跟陸茵茵話家常。
“還小呢，都是乖寶寶，茵茵，餵兩個奶水夠嗎？”
陸茵茵第二天就讓孩子喝牛奶，也沒什麽不好說的，於是坦言：“不太夠，現在混著奶粉餵孩子呢。”
“那就好，一人帶兩個孩子太傷身體，餵不了就直接餵奶粉，不用勉強自己。”
陸茵茵乖順一笑：“就知道爺爺奶奶疼我，我知道愛惜自己的。”
“茵茵，你月子想在哪裏做，跟我們回京市還是去軍區，或者就在濱市？”
“就在濱市吧，孩子太小，坐車不方便。”
林芳華點頭：“那行，我跟你爺爺去安排，我看你們兩個小姑娘，帶孩子手生，我這幾天給你把落腳地找好，托人再找兩個有經驗的嬸子來照顧你。”
謝明禮聞言，抱著熟睡的哥哥走到幾人身邊，輕聲發問：“你現在住哪裏？”
陸茵茵遂跟謝爺爺解釋一番，說明來濱市的原因。
“那房子就不要另找，宋家那個小輩我知道，咱們一起住廠辦招待所就行，我打個電話安排下，在貴賓樓包兩個房間，我們陪茵茵到演出結束，等孩子大一些，才好坐車。”
“這樣也行，茵茵覺得呢。”
“可以啊，跟團裏的人住的近，我還能去看他們訓練。”
謝明禮放下孩子，輕手輕腳出去安排，林芳華好奇的問：“聽說你們這個節目，你也上去表演了，反響很不錯。”
陸茵茵回想起演出那天，就有些興奮：“嗯嗯，那天全場都隨我們大合唱，有個叫契科夫的蘇聯人，唱的最大聲，差點把我音都帶走調了。”
“是嗎，那保不住，我們還能見到你的下次演出。”
“啊？我坐月子期間，您同意我去表演啊？”
“怎麽不同意！就是上臺唱歌，又不是下地幹活，只要你覺得開心，身體可以，當然可以去啊。”
陸茵茵興奮的歡呼：“好耶！”
她真的以為會錯失這場文藝匯演，這年代剛生完孩子，還在月子期間，別說出門演出，怕是家門，一般人家都不讓出。
畢竟月子期間忌諱多，什麽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見風，細說出來，一大半都是不能硬杠的老規矩。
她可不準備挑戰這年代長輩們的權威，她是準備利用自己的空間外掛，背著人偷偷洗的。
可要是過了明路，豈不是更舒服。
於是陸茵茵問：“奶奶，洗澡洗頭能洗嗎？”
林芳華生孩子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，之後兒媳生孩子的時候，啟文忙前忙後，她一點心都沒操，對這些規矩也不甚了解：“你問醫生唄，醫生說可以，我們兩個老家夥絕不反對。”
說著笑話陸茵茵：“你這小心翼翼的樣子，不是把我當成你婆婆了吧？我是謝臨的奶奶，沒聽過老兒子大孫子，老太太的命根子，你給我又生了兩個好大曾孫，只要醫生同意，不影響你身體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！”
“好耶！”
陸茵茵歡呼，擾的兩個小嬰兒不耐煩的哼唧出聲，海儷熟練的把哥哥抱起來哄，哄得哥哥又睡了，才沖著陸茵茵繃著臉：
“月子見風頭疼，洗澡洗頭也是一樣，茵茵姐，就算醫生說可以洗，也不是讓你用涼水天天洗。”
陸茵茵被海儷瞪得訕笑幾聲：“生完孩子，屎尿沾一身，身上黏黏糊糊的，都臭了，現在又是夏天，不洗幹凈多難受。”
“我給你用艾草水擦了，你身上什麽味都沒有，不要亂找理由。
還有，你生孩子用了多大力氣，你自己知道，這時候身上毛孔都開著呢，不能見涼見風，想洗澡，等幾天再說。
過幾天我給你用艾草水坐浴，頭發也是，你要實在怕癢，我就幫你把頭發剪了。”
陸茵茵嚇的連忙捂住腦袋：“算了，不洗就不洗，你個管家婆。”
剪頭發，陸茵茵是真害怕。
因為生完孩子後陸茵茵就哄海儷給她洗頭，海儷不同意，給她把頭發編起來包頭上，陸茵茵又覺得癢，海儷於是提議直接剪掉。
此建議，獲得了除陸茵茵之外的，包括石蓮、石香雲、蘇慧和其他女團員們，全體人員的同意。
這年代，以短發為美，要不是陸茵茵堅持，她的長發早就變成短發學生頭。
真是惹不起惹不起。
陸茵茵一癟嘴，氣悶的不說話，她這是給自己請回來個管家婆啊。
林芳華看的好笑，把孩子放進搖籃裏，囑咐陸茵茵多休息，自己則拉著海儷壓低聲音問話。
陸茵茵打個哈欠，很快進入夢鄉。
林芳華註意到陸茵茵熟睡的鼾聲，招呼海儷出病房。
“小姑娘，我們剛來，對茵茵事情不太了解，小胡沒跟我們說太多，你能不能把原委跟我們說說。”
海儷定定看了林芳華一眼，撿著能說的跟林芳華把事情經過說了。
重點說在病房外聽到的那段對話，對叫宋雲舟過來這事，只是一句帶過。
說外，不待林芳華思考，直截了當就問：“茵茵姐的丈夫是不是死了。”
林芳華臉色驟然一變，氣質陡然一肅，原本溫和的眉眼盡是上位者的威嚴。
“謝臨只是失蹤，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已經死亡，你記著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茵茵知道。”
海儷被林芳華看的害怕的吞吞口水，額頭上一層綿密的冷汗：
“我，我知道的，我不會亂說，茵茵姐對我很好，我不會害她，但是，這事情已經被姓胡的傳開了，我們團大部分人都知道了，如果茵茵姐回軍區……”
不需要海儷多做提醒，林芳華也是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的，雖說問了茵茵想在什麽地方做月子，但他們心裏，是偏向把陸茵茵和孩子接回京市的。
但是，接回京市，不代表就要跟陸茵茵坦白謝臨的事，她剛剛生完孩子，真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後，能不能經受住這麽大的打擊。
“這事，我們知道了，你放心，只要你們不說，我保證茵茵絕對不會知道。”
“你們要瞞她一輩子？”
“傻孩子，什麽事能瞞一輩子，茵茵雖然是我孫媳，我卻把她當家人疼的，起碼要等她身體恢覆，等……我們……找到阿臨的，才好把一切都告訴她。”
林芳華面露哀戚，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，可很快，這個經歷戰火的老人平覆情緒，對海儷建議：
“等演出結束，我希望你能跟茵茵一起去京市，你還有個妹妹是嗎，你放心，我們會把她一起接過來。”
說著，林芳華拉住海儷的手，低沈的嗓音帶著懇求：
“我其實是有私心的，阿臨，大概率是沒機會回來了，我們還有其他親人，可茵茵，只有阿臨一人，我希望你能陪她走出來，等她走出來，為了泡泡和糖糖，她也會堅強活下去。”
林芳華明白兩個年輕人的感情，她早就知道陸茵茵並非陸英英，因此才更明白兩個年輕人能在一起，是真心相愛的。
失去摯愛，對陸茵茵來說，打擊是致命的。
她也曾是年輕人，甚至也經歷過一段晦暗的不想活的日子，那時候，是明禮一直陪伴在她身邊，她才能挺過來。
謝臨對陸茵茵太重要了，兩個孩子又還小，根本不能作為陸茵茵的支撐點，有海儷姐妹跟在她身邊，起碼能看住她。
再有就是，如果真的找到謝臨的……屍首，她不知道，她跟明禮是否能撐的住。
阿臨，也是他們的命啊。
林芳華長嘆一口氣，抹去臉上的愁容，重新又拉著海儷進了病房。
等陸茵茵醒來的時候，林芳華與海儷都不在病房，一個陌生的大姐見她醒來，笑著說：“小陸同志，我是你奶奶請過來的看護，我姓傅，你喊我傅大姐就行，你餓不餓？”
這人約莫四十歲，短發圓臉，中等個頭普通長相，就是這年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，她自我介紹一番之後，陸茵茵禮貌跟她打招呼。
“傅大姐，不用那麽客氣，你叫我小陸就行，怎麽就你一個，他們人呢？”
“他們去國營飯店請人吃飯，說是感謝領導對你的照顧，你奶奶特地讓人送菜過來了，閨女真有福氣。”
傅大姐知道的不多，話說的含糊，但陸茵茵也能猜出來，謝爺爺謝奶奶肯定是請軍區領導和文工團的人吃飯表示感謝。
於是她應和一聲，簡單吃了幾口，剛吃完就被傅大姐催著餵奶。
“他們沒吃牛奶？孩子餓了可以先喝牛奶，不必等我來餵。”
傅大姐把孩子抱過來，直接伸手解開她的衣襟，摸著她的胸口，嘖嘖兩句：
“牛奶多貴，又沒有母乳有營養，我摸了下，看你奶水多的很，奶水啊就是越吃越有。”
陸茵茵皺眉，往後躲都沒來得及，只覺的頭皮一緊，好似當眾被人打了一耳光。
這人的手太快了吧，這麽沒有邊界感，真的讓人很不舒服。
但此刻病房內就只有兩人，孩子還在她手上，因此她按捺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，默默接過孩子，心中卻對這個傅大姐有了不小的意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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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茵茵, 身體怎麽樣了？”
謝明禮與林芳華提著幾個包袱，風塵仆仆走進病房，跟在他們身後的是軍區的幾個領導, 其中一個陸茵茵認識, 是謝臨的領導胡政委。
“爺爺奶奶, 你們怎麽來了。”陸茵茵滿眼驚喜，急忙要坐起來。
林芳華一把壓住陸茵茵的肩膀：“你剛生完孩子身體虛, 躺著就好。”
說著順手把陸茵茵身上的薄被給她蓋好：“你啊, 可嚇死我們了, 我們接到小胡的電話, 說你要生了, 連夜買票趕過來的。”
陸茵茵聽出她的擔憂，對兩個老人從京市連夜趕過來, 有點感動：
“讓爺爺奶奶擔心了，我沒事, 兩個小家夥心疼她媽受苦，排著隊乖乖的出來了。”
林芳華摸著陸茵茵的手，仔細觀察她的神色，確定她不知道謝臨出事之後，才暗自松口氣。
他們在京市接到電話得知陸茵茵早產，魂都快嚇沒了，生怕陸茵茵是因為得知謝臨失蹤的消息，才受不住打擊難產。
一路提心吊膽過來, 兩人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，陸茵茵難產, 他們當然希望母子都能平安，但如果孩子實在生不下來, 放棄孩子也是沒辦法的事，最不濟也要讓醫生保住陸茵茵的命。
誰知道小胡自作聰明，險些害了陸茵茵的性命。
幸好陸茵茵福大命大，林芳華感慨著，臉上卻沒表現出來，而是帶著笑意寬慰：
“你是第一次生孩子，阿臨又不在你身邊，我們過來不是理所應當嗎。”
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謝明禮，自進病房之後就把陸茵茵上上下下觀察一遍，看陸茵茵氣色不錯才放下心，也跟著說道：“有什麽不舒服就跟我們說。”
“身體還好，我年輕恢覆的快，孩子都小，沒遭什麽大罪。”
“你不用說好的寬慰我們，我也生過孩子，女人生孩子就是遭大罪，上次你說找了個遠房的親戚……”
“哦，就是她，她叫海儷。”陸茵茵拉過海儷跟兩人介紹。
“謝爺爺、謝奶奶，我是海儷。”海儷乖巧叫人。
林芳華見了，遲疑道：“這，年紀會不會太小了，你應該還在念書吧。”
“是的呢，來濱市比賽耽誤她上學了，等謝臨這次任務回來，海儷就會輕松很多。”
林芳華笑意微收，謝明禮勉強扯出一個笑：“等他回來，看到兩個孩子，一定會嚇一跳。”
陸茵茵捂住肚子，不敢大聲笑：“我可不是故意的，他出任務的時候，我還不知道呢，等他回來，我先藏著一個嚇嚇他。”
說著，陸茵茵低頭愛憐的看向搖籃裏的兩個孩子：“等爸爸回來就嚇哭他，這麽久不回來，也不知道想家。”
這低不可聞的埋怨話，幾乎讓林芳華的眼眶瞬間濕潤，謝明禮站在她身側一把攥住她的胳膊，提醒她千萬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。
而知道內情的幾個軍區領導，神情更是難掩哀傷，他們是謝臨的領導，也是他的戰友，對他的感情並不比旁人少。
海儷看了一眼陸茵茵低垂的溫柔眉眼，擡頭的時候，將謝家長輩與軍區幾個領導的哀戚之色盡收眼底。
眼見房內氣氛變得凝重哀傷，謝明禮轉身對幾人使眼色：“小胡，你們還有事要忙吧，這次謝謝你們了，過段時間請你們吃飯。”
幾人收住情緒推辭幾句，就要告辭。
陸茵茵連忙邀請：“等孩子滿月宴，一定請各位領導賞臉來喝酒，到時候讓謝臨給大家敬酒。”
海儷見幾人強裝的笑臉都快立不住了，上前一步擋住陸茵茵的視線：“茵茵姐，久坐對身體不好。”
陸茵茵沒反駁，順勢躺下之後說道：“我身體好的很，爺爺奶奶，看這邊，這兩個小乖寶，我生的，好看吧！”
謝明禮扶住林芳華上前幾步，兩人一起看著搖籃裏的兩個小孩子，眼淚終於繃不住流下來。
林芳華一邊抹眼淚，一邊笑：“哎呦，這小乖乖長得真漂亮。”
“跟阿臨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，是個壯小夥。”謝明禮也誇讚。
陸茵茵見兩個老人又哭又笑的，有點不好意思，於是指著小胖子說道：“爺爺奶奶，你們再看看。”
林芳華擠開謝明禮看了幾眼，樂了：“什麽眼神，這是個閨女。”
說完抱起小孩子親香，喜愛的不得了。
謝明禮伸手抱起另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嬰兒，掀開包被，確認是個小男孩才嘖嘖稱奇：“這個是哥哥？怎麽長得這麽好看？”
“哥哥長得像媽媽，妹妹長得像爸爸，子肖母，女肖父，好福氣啊。”林芳華感嘆。
“哥哥叫泡泡嬌氣些，挑嘴的很，肚子裏就長不過妹妹，看著就小，你看出來這幾天，妹妹糖糖皮實點，吃了睡睡了吃，白白胖胖多好看。”
泡泡、糖糖，是陸茵茵給兩個孩子起的小名，原因是生完孩子，陸茵茵特別想吃小時候的零食泡泡糖，因此才取了這兩個小名。
泡泡漂亮嬌氣，糖糖皮實嬌憨，倒是很合這兩個名字。
身為兩個孩子的親生母親，陸茵茵最知道兩個小孩子性格上的區別，時常對海儷感嘆倆小孩性別生錯了。
林芳華抱著孩子坐到床邊，跟陸茵茵話家常。
“還小呢，都是乖寶寶，茵茵，餵兩個奶水夠嗎？”
陸茵茵第二天就讓孩子喝牛奶，也沒什麽不好說的，於是坦言：“不太夠，現在混著奶粉餵孩子呢。”
“那就好，一人帶兩個孩子太傷身體，餵不了就直接餵奶粉，不用勉強自己。”
陸茵茵乖順一笑：“就知道爺爺奶奶疼我，我知道愛惜自己的。”
“茵茵，你月子想在哪裏做，跟我們回京市還是去軍區，或者就在濱市？”
“就在濱市吧，孩子太小，坐車不方便。”
林芳華點頭：“那行，我跟你爺爺去安排，我看你們兩個小姑娘，帶孩子手生，我這幾天給你把落腳地找好，托人再找兩個有經驗的嬸子來照顧你。”
謝明禮聞言，抱著熟睡的哥哥走到幾人身邊，輕聲發問：“你現在住哪裏？”
陸茵茵遂跟謝爺爺解釋一番，說明來濱市的原因。
“那房子就不要另找，宋家那個小輩我知道，咱們一起住廠辦招待所就行，我打個電話安排下，在貴賓樓包兩個房間，我們陪茵茵到演出結束，等孩子大一些，才好坐車。”
“這樣也行，茵茵覺得呢。”
“可以啊，跟團裏的人住的近，我還能去看他們訓練。”
謝明禮放下孩子，輕手輕腳出去安排，林芳華好奇的問：“聽說你們這個節目，你也上去表演了，反響很不錯。”
陸茵茵回想起演出那天，就有些興奮：“嗯嗯，那天全場都隨我們大合唱，有個叫契科夫的蘇聯人，唱的最大聲，差點把我音都帶走調了。”
“是嗎，那保不住，我們還能見到你的下次演出。”
“啊？我坐月子期間，您同意我去表演啊？”
“怎麽不同意！就是上臺唱歌，又不是下地幹活，只要你覺得開心，身體可以，當然可以去啊。”
陸茵茵興奮的歡呼：“好耶！”
她真的以為會錯失這場文藝匯演，這年代剛生完孩子，還在月子期間，別說出門演出，怕是家門，一般人家都不讓出。
畢竟月子期間忌諱多，什麽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見風，細說出來，一大半都是不能硬杠的老規矩。
她可不準備挑戰這年代長輩們的權威，她是準備利用自己的空間外掛，背著人偷偷洗的。
可要是過了明路，豈不是更舒服。
於是陸茵茵問：“奶奶，洗澡洗頭能洗嗎？”
林芳華生孩子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，之後兒媳生孩子的時候，啟文忙前忙後，她一點心都沒操，對這些規矩也不甚了解：“你問醫生唄，醫生說可以，我們兩個老家夥絕不反對。”
說著笑話陸茵茵：“你這小心翼翼的樣子，不是把我當成你婆婆了吧？我是謝臨的奶奶，沒聽過老兒子大孫子，老太太的命根子，你給我又生了兩個好大曾孫，只要醫生同意，不影響你身體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！”
“好耶！”
陸茵茵歡呼，擾的兩個小嬰兒不耐煩的哼唧出聲，海儷熟練的把哥哥抱起來哄，哄得哥哥又睡了，才沖著陸茵茵繃著臉：
“月子見風頭疼，洗澡洗頭也是一樣，茵茵姐，就算醫生說可以洗，也不是讓你用涼水天天洗。”
陸茵茵被海儷瞪得訕笑幾聲：“生完孩子，屎尿沾一身，身上黏黏糊糊的，都臭了，現在又是夏天，不洗幹凈多難受。”
“我給你用艾草水擦了，你身上什麽味都沒有，不要亂找理由。
還有，你生孩子用了多大力氣，你自己知道，這時候身上毛孔都開著呢，不能見涼見風，想洗澡，等幾天再說。
過幾天我給你用艾草水坐浴，頭發也是，你要實在怕癢，我就幫你把頭發剪了。”
陸茵茵嚇的連忙捂住腦袋：“算了，不洗就不洗，你個管家婆。”
剪頭發，陸茵茵是真害怕。
因為生完孩子後陸茵茵就哄海儷給她洗頭，海儷不同意，給她把頭發編起來包頭上，陸茵茵又覺得癢，海儷於是提議直接剪掉。
此建議，獲得了除陸茵茵之外的，包括石蓮、石香雲、蘇慧和其他女團員們，全體人員的同意。
這年代，以短發為美，要不是陸茵茵堅持，她的長發早就變成短發學生頭。
真是惹不起惹不起。
陸茵茵一癟嘴，氣悶的不說話，她這是給自己請回來個管家婆啊。
林芳華看的好笑，把孩子放進搖籃裏，囑咐陸茵茵多休息，自己則拉著海儷壓低聲音問話。
陸茵茵打個哈欠，很快進入夢鄉。
林芳華註意到陸茵茵熟睡的鼾聲，招呼海儷出病房。
“小姑娘，我們剛來，對茵茵事情不太了解，小胡沒跟我們說太多，你能不能把原委跟我們說說。”
海儷定定看了林芳華一眼，撿著能說的跟林芳華把事情經過說了。
重點說在病房外聽到的那段對話，對叫宋雲舟過來這事，只是一句帶過。
說外，不待林芳華思考，直截了當就問：“茵茵姐的丈夫是不是死了。”
林芳華臉色驟然一變，氣質陡然一肅，原本溫和的眉眼盡是上位者的威嚴。
“謝臨只是失蹤，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已經死亡，你記著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茵茵知道。”
海儷被林芳華看的害怕的吞吞口水，額頭上一層綿密的冷汗：
“我，我知道的，我不會亂說，茵茵姐對我很好，我不會害她，但是，這事情已經被姓胡的傳開了，我們團大部分人都知道了，如果茵茵姐回軍區……”
不需要海儷多做提醒，林芳華也是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的，雖說問了茵茵想在什麽地方做月子，但他們心裏，是偏向把陸茵茵和孩子接回京市的。
但是，接回京市，不代表就要跟陸茵茵坦白謝臨的事，她剛剛生完孩子，真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後，能不能經受住這麽大的打擊。
“這事，我們知道了，你放心，只要你們不說，我保證茵茵絕對不會知道。”
“你們要瞞她一輩子？”
“傻孩子，什麽事能瞞一輩子，茵茵雖然是我孫媳，我卻把她當家人疼的，起碼要等她身體恢覆，等……我們……找到阿臨的，才好把一切都告訴她。”
林芳華面露哀戚，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，可很快，這個經歷戰火的老人平覆情緒，對海儷建議：
“等演出結束，我希望你能跟茵茵一起去京市，你還有個妹妹是嗎，你放心，我們會把她一起接過來。”
說著，林芳華拉住海儷的手，低沈的嗓音帶著懇求：
“我其實是有私心的，阿臨，大概率是沒機會回來了，我們還有其他親人，可茵茵，只有阿臨一人，我希望你能陪她走出來，等她走出來，為了泡泡和糖糖，她也會堅強活下去。”
林芳華明白兩個年輕人的感情，她早就知道陸茵茵並非陸英英，因此才更明白兩個年輕人能在一起，是真心相愛的。
失去摯愛，對陸茵茵來說，打擊是致命的。
她也曾是年輕人，甚至也經歷過一段晦暗的不想活的日子，那時候，是明禮一直陪伴在她身邊，她才能挺過來。
謝臨對陸茵茵太重要了，兩個孩子又還小，根本不能作為陸茵茵的支撐點，有海儷姐妹跟在她身邊，起碼能看住她。
再有就是，如果真的找到謝臨的……屍首，她不知道，她跟明禮是否能撐的住。
阿臨，也是他們的命啊。
林芳華長嘆一口氣，抹去臉上的愁容，重新又拉著海儷進了病房。
等陸茵茵醒來的時候，林芳華與海儷都不在病房，一個陌生的大姐見她醒來，笑著說：“小陸同志，我是你奶奶請過來的看護，我姓傅，你喊我傅大姐就行，你餓不餓？”
這人約莫四十歲，短發圓臉，中等個頭普通長相，就是這年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，她自我介紹一番之後，陸茵茵禮貌跟她打招呼。
“傅大姐，不用那麽客氣，你叫我小陸就行，怎麽就你一個，他們人呢？”
“他們去國營飯店請人吃飯，說是感謝領導對你的照顧，你奶奶特地讓人送菜過來了，閨女真有福氣。”
傅大姐知道的不多，話說的含糊，但陸茵茵也能猜出來，謝爺爺謝奶奶肯定是請軍區領導和文工團的人吃飯表示感謝。
於是她應和一聲，簡單吃了幾口，剛吃完就被傅大姐催著餵奶。
“他們沒吃牛奶？孩子餓了可以先喝牛奶，不必等我來餵。”
傅大姐把孩子抱過來，直接伸手解開她的衣襟，摸著她的胸口，嘖嘖兩句：
“牛奶多貴，又沒有母乳有營養，我摸了下，看你奶水多的很，奶水啊就是越吃越有。”
陸茵茵皺眉，往後躲都沒來得及，只覺的頭皮一緊，好似當眾被人打了一耳光。
這人的手太快了吧，這麽沒有邊界感，真的讓人很不舒服。
但此刻病房內就只有兩人，孩子還在她手上，因此她按捺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，默默接過孩子，心中卻對這個傅大姐有了不小的意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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